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71章

關燈
第71章

進去時, 引玉差點沒踩著實地,還沒看清周遭種種,便先聞到了花香和脂粉味。

她將手探入畫中,其實是半猜半賭, 幸好賭贏。

看來真身真要融入靈臺了, 否則她也不能把人帶進來。

“看吧, 這蓮池能有假?”耳報神氣熏熏地開口。

當真是蓮池,浩渺煙波間隱約可見粼粼水紋, 偌大蓮葉間赤紅難掩,生的還是滿池的佛蓮。

天上並非霧白一片, 上有金光灑落, 照得池面璨若寶石。這金光與小悟墟裏的一模一樣, 像是照搬過來的。

但又不止蓮池,池外是看似熱鬧非凡的城廓, 有車馬有畫舫, 街上行人摩肩擦踵,個個都是神采奕奕。

之所以只是“看似”, 是因那些人不全都靜站不動,臉面看起來活生生,實則毫無生氣,分明是一個個傀。

熱鬧化作死寂,乍一看還有些許詭異。

起先被丟進畫裏時,耳報神心驚, 只知自己被鯉魚追逐,又渾身濕淋淋, 若非是木頭所做, 早沈到水底了, 哪還有心看池外之景,所以它嘴上說的“熱鬧”,不過是蓮池裏熱鬧。

如今耳報神眼一轉溜,才知畫裏寬廣,雖不是“未著墨的天地”,但倒是真的有天有地。

“這和之前困住我的蓮池不同,前一個除了蓮池就是蓮池,如今多了不少花樣。”耳報神稚聲一笑,嘖嘖稱奇,“這幻境還是懂精進的,難不成想我主動留下?老人家我沒個伺候的在邊上,可不會答應。”

引玉捂住這耳報神的嘴,皺眉四處張望。

“我忙活一輩子,福都沒享過,還不許人做夢?”耳報神氣道。

“你這夢話,說得太大聲了。”引玉說。

這裏的亭臺樓閣,倒是和昔日的晦雪天有幾分相像,但像的只是繪有花鳥的飛檐翹角和雕花廊柱。

隨處可見的紅綢彩燈不像,滿天的倒掛花傘不像,脂粉香不像,叢叢白花也不像。

“還真是有山有水。”引玉鞋邊一濕,才知自己踩著了池邊的濕泥,擡腳時吧唧一聲,那聲音好靈動,像是撥動了生之齒輪。

剎那間,池裏有錦鯉躍出,水光劃至半空。本還是花苞模樣的蓮竟爭相綻放,在燦金池面上開出成片的緋紅。

就連那些靜立不動的車馬行人,也像被賦魂,走的走跳的跳,除了不作聲外,看起來和活人無差。

耳報神稍靜了片刻,忍不住道:“這究竟是怎麽做成的,方才還死氣沈沈,轉瞬就生機勃勃,是傀術?妙哉,我在之前那世界,可從未見識過這麽精妙的傀術,連魚家的祖宗們也做不到。”

引玉轉身向後,看向蓮池。

的確聽不見車馬喧囂,不知行人在吆喝什麽,但身後水聲不歇。

有鯉魚撞入水面的撲通聲,有咕嚕冒泡聲,也有水漣漣而聲。

畫了這麽多,只有蓮池是真的“活”,她對這蓮池,真是……情有獨鐘。

看來,這客棧真是她在晦雪天時的常住之地,否則她又怎會把心心念念之物留在此地。

引玉目光一動,看向蓮升,猝不及防撞見蓮升眼底的驚詫。

蓮升眼底思緒萬千。

“你……”她想說點什麽,唇一合,索性又不說。

引玉料想蓮升見過這畫,便問:“你進過這畫?”

“是你帶我進來。”蓮升轉身朝蓮池指去,微微一頓,說:“但那時沒有蓮池,只有城鎮。”

“那時候畫也還不在這裏。”其實她面上有幾分悔意,只是很快隱了下去。

“罷了。”引玉搖頭,“無所謂它在哪,我夢不到它,說明它在我心裏分量不重,不過麽,如今用得上它,也算物盡其用。”

蓮升笑笑不語,因為想起那酣暢淋漓的床笫纏綿,眉目間的濁雲全部消失不見。

入畫時,客棧門外風雪蓋地,一股陰邪之氣來勢洶洶,恰似蜚瓦拔木,叫人猝不及防。

此時無嫌必定已到客棧,只要那店小二不說,無嫌必不可能知道她們藏身畫中。

半空中憑空傳來一陣桌翻椅倒的聲音,這幻境裏只水聲綿綿不絕,哪來的什麽桌椅翻倒聲,聲音必是從畫外傳來的。

引玉循聲望向半空,噤聲凝神,唯恐被無嫌發現。

外邊動靜不小,聽著像是客棧被翻了個底朝天,出去後,入眼的定是滿地狼藉。

倒是聽不見店小二的聲音,也不知他是跑了,還是命沒了。

進客棧翻找的人一句話也不說,叫人無從確定,闖進客棧的究竟是不是無嫌。

未幾,一股寒意逼至畫前,那凜風竟鉆入畫中,將池中紅蓮刮得東倒西歪,浩渺煙波被刮散,鍍金般的漣漪顫動無常。

引玉連忙屏住呼吸,手暗暗擡起,緊按住懷中木人。

耳報神是個明事理的,平時話語滔滔不絕,此時不光沒聲,連眼珠子也不帶轉。

蓮升也看向半空,被那凜然銳氣撲面,竟有頭皮發麻之意。

的確是無嫌的氣息,但其中又挾了幾分冷靜自持的禪意。這熟悉感能追溯到數百年前,此種熟悉……可不是無嫌能帶給她的。

這異樣的熟悉感,有如那日在康家院子裏,蓮升見到花臉人偶額上的一點金光時。

“我知道了。”引玉頓悟,擡手一拂,眼前雲開霧散,竟能看得見畫外的一角天地。

她說:“如此一來,畫外天地可見。”

就像朦朧鏡面被擦拭幹凈,一張寡淡秀麗的臉映在半空,果然是無嫌!

無嫌湊得奇近,脖頸和側頰上果然有雷電遺下的枝蔓疤痕,她神色靜得出奇,未幾,眼裏露出掙紮之色,一掙紮,平靜眼波盡碎,那怨怒憤懣又傾湧而出。

她像在博弈,神色幾變,一會優游自若,一會又變回那憤世嫉俗的模樣。就好像她的神魂被一分為二,總有一方會搶占高地。

引玉明白,這是無嫌在和使役她之人爭一個高低!

可是,無嫌想做什麽?

只見無嫌目光一定,狠悻之色仿佛化作刀斧,要將眼前畫卷撕碎鑿裂。但她沒有,她只是目不斜視地看著畫卷,隨後啐出了一縷濁氣。

濁氣鉆入畫卷,勢如流星,防無可防!

引玉沒料到無嫌真能將濁氣啐進來,也沒想到,濁氣會直逼她臉面。

蓮升回神,拉住引玉手腕,將她扯至身側。

就這片刻間,濁氣散開,混到了蓮池霧霭裏。

避是避開了,引玉的確沒被濁氣襲面,但依舊不好受。她渾身拔涼,而靈臺最甚,像是腦殼裏結了冰!

“引玉!”蓮升失色。

引玉捂住前額,垂下頭不由得戰栗。

在啐出濁氣後,無嫌不假思索地退開,轉身的剎那,她眼底憤恨消散,又變得平靜無波。

無嫌一退,半空雲霧合攏,又看不見客棧種種。

自打來到慧水赤山,引玉從未有過如此難受的時候,她直不起腰,周身有如痙攣,五臟六腑都翻騰個遍。

不論在哪個世界,她都是除了痛什麽都不怕,如今痛得擠不出聲音,只能抓著蓮升的袖子,一個勁往蓮升懷中湊。

蓮升心覺不該,冷聲說:“整個晦雪天的畫都是你神思所化,神思就連消失,也合該不痛不癢。”

引玉說不了話,埋頭撞向蓮升的肩骨,十指攥得奇緊,若非蓮升身上穿的是法衣,怕是早被抓破了。

疼啊,鉆心的疼,那疼勁從奇經八脈匯至心口,一股腦湧上靈臺!

一剎那,引玉仰頭輕唔出聲,額上冷汗淌落,打濕衣襟。

蓮升撫她後背,姿態是從未有過的小心。她掌心一下一下拍拂,湊至引玉耳邊,亂了氣息問:“哪兒疼,你說。”

引玉顫著手臂,朝眉心碰去。

蓮升目現凜光,舉止仍是輕柔,她睨向半空,轉而把溫熱的唇往引玉眉心處印。

她是小悟墟裏佛光焜照下被點化成仙的蓮,她該有悲憫禪心,如今卻舍了禪心,沾染滿身有違戒律的兒女情長。

“忍著些,我為你止痛。”蓮升唇銜金蓮,蓮瓣一綻,變作金光匯入引玉的靈臺,為她逐走痛楚。

引玉一聽這話,完完全全地偎了過去,將額頭逐向蓮升唇際,狀似索吻。

她是痛不堪忍,卻也快活歡暢,蓮升的欲色與情思,全由她一點一點染上。她哪是什麽運籌帷幄的釣叟,她早著了魔,陷在欲念的天羅地網裏。

可蓮升的金光到底沒能為她鎮痛,有一股勁在她的靈臺外橫沖直撞,化作洶湧靈力,推得她真身硬生生直嵌靈臺!

頓時,引玉那些被深埋在犄角旮旯裏的記憶,混亂無序地一一湧現。

或是如今還說不出名字的面孔,或是曾經聽過的只言片語,或是看到過的物和景……

“她啐的那一口。”引玉顫聲,“是什麽?”

“是無嫌的念,它便作靈力化了進去,我幫不了你。”蓮升把唇印至引玉額前,“這股靈力有如拔苗助長,是有幾分作用,但會讓你痛。”

她微作停頓,又說:“一個不經意,許還會事與願違,得不償失。”

念。

引玉錯愕,無嫌竟是想助她恢覆記憶,重拾仙力?

“如今感覺如何?”蓮升問。

引玉按住眉心搖頭,周身一震。

劇痛後,她靈臺裏卷起的畫陡然展開,一瞬間痛楚不在,如沐春風。

畫中被烈風刮歪的紅蓮直起腰肢,被吹開薄霧又連成一片,池面波紋微微蕩開。

畫外卻又是一陣山崩地裂的聲音,哐當轟隆綿綿不絕。

“還在痛?”蓮升擡掌覆上引玉後心,只能助她早些將靈力化入靈臺。

引玉尚未回神,還偎在蓮升身前一動不動,後背又被拍了幾下,才說:“好了。”

蓮升扶她坐下,心有餘悸。

引玉被冷汗打濕後背,周身黏黏膩膩,靈臺是不痛了,身上卻還難受得緊。眼前蓮升平視著她,她哪能閃躲,只好說:“無嫌似乎想我快點恢覆,你說怪不怪?”

怪。

最不希望她恢覆的,本應該是無嫌,偏又是無嫌舍她靈力,迫使她真身與靈臺相融。

蓮升撥開引玉頰邊濕淋淋的發,說:“她如今又受使役,不知下次清醒會是何時。”

“她所作所為,使役她的人會有所察覺麽。”引玉輕籲一口氣。

靈臺畫卷上山水漸露,原是空白素凈的,如今站了些許墨色。

隨著墨色顯露,她周身疲意盡褪,手腳俱是輕盈盈的,是還提得起勁,卻有種離殼的錯覺。

“不會。”蓮升眼中掛慮終於少去一分,“她和使役者的神魂並不相通。”

“也好。”引玉點頭。

她像被熱水泡軟手腳,連手指頭都是酥的,百無聊賴地看起霧中紅蓮,忽然說:“我怕是,要恢覆了。”

蓮升一頓,彎腰又將額頭抵到引玉額前。

引玉勾住蓮升衣襟,讓她低下頭,說:“別擔心,疼了我會說,我可受不得疼。”

蓮升遮起引玉疼得霧蒙蒙的眼。

“遮我作甚。”引玉想拉開蓮升的手,沒拉動。

“你看著像在哭。”蓮升說。

引玉輕哧一聲,悠聲說:“我在床笫間哭,怎不見你心疼?”

蓮升神色微滯,淡聲說:“那是我親手所為,不能一概而論。”

無嫌約莫又找了半刻有餘,她走後,客棧終於恢覆安寧,畫裏畫外俱是靜謐無聲。

但引玉還是沒出去,像無嫌那樣精明又險惡的,她哪知道是真走還是假走,於是抱著木人靜坐不動。

蓮升唇抿得緊,若有所思。

引玉嘲弄:“你猜是無嫌要找我,還是她背後之人想找我?”

她瞇起眼猜測:“二十三年前,我被你帶到小荒渚,無嫌等人曾來晦雪天四處翻找,多半也是為了找我,是想斬草除根麽。”

蓮升面色凜凜,坐下朝池中一撥,撥得瀲灩圈圈散開。

池裏的魚果然像是餓極了,不管蓮升手中有無魚食,只要水面一動,就會成群結隊地游了過去。

這些魚不會餓,根本是引玉故意畫成這樣的,難怪連木頭都被追著啄。

蓮升收手,淡聲說:“你天刑尚未受完,卻忽然消失,白玉京就算要找你,也不必用這樣的法子找,更不會將晦雪天折騰成這樣。我原以為你和無嫌有私仇,如今估不準了,她看起來不想你死。”

引玉垂眼,“我和她能有什麽私仇,我懶得與旁人計較。”

蓮升說:“我出去看看,你再待一陣。”

引玉從善如流,見那身影從畫裏踏出,才懶懶散散打了個哈欠,說:“她還是不願懷疑靈命,當年不為我開脫,如今想著法子替靈命開脫?”

耳報神哼了一聲,僵著的木眼珠終於轉上了一圈,陰陽怪氣道:“這人麽,可不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看你倆就是一個瓶一個蓋,般配著。”

“不會說話,大可以裝啞巴。”引玉把手指卡進木人嘴裏。

“真是……”耳報神鼓起氣道:“豈有此理!”

片刻,畫卷外傳來蓮升的聲音。

“可以出來了。”

引玉也撥開迷霧從畫裏踏出,落地時又一個趔趄,幸而有蓮升在身前擋著。

客棧果真亂如廢墟,門窗俱破,桌椅還缺胳膊少腿,這一張張的,要麽被撞飛老遠,要麽被沖上懸梁,在半空搖搖欲墜地掛著。

樓梯塌了大半,掌櫃的櫃臺被掀翻,藏在後邊的爛豬頭滾到了門外,在雪下結了一層霜。

店小二……

店小二已不知所蹤,怕是兇多吉少。

樓上被踩得嘎吱響,但木梯壞了,謝聆停在上邊不好下來,沈聲問:“剛才誰來了?”

蓮升仰頭,不答反問:“你如何開的門。”

謝聆不大自然地說:“我翻窗去了隔壁,從隔壁門出來的。”

蓮升索性彈指,將謝聆門上的術法撤了。

引玉扶著欄桿,想往樓上走,壓著聲說:“樓上如何?”

“有幾處被翻找了一通,我藏息死遁,逃過一劫。”謝聆話音微頓,繼續說:“你們早料到有人會來?”

引玉漫不經心地應聲,腰上一緊,被蓮升帶到了樓上。

蓮升松手,環顧四周說:“是你見過的。”

謝聆瞳仁緊縮,五指用勁攏起,手上竟還握著那長命鎖,他口舌幹燥地問:“誰?”

“把康香露帶走的人。”引玉說。

謝聆氣息一滯,他知道的,當年設壇的人初到晦雪天,曾也這樣不管不顧地翻找一通,場面何其熟悉,但他沒料到,那人又來了!

他心亂如麻,連忙問:“她來找什麽?”

引玉往房間走,聞聲扭頭:“找我。”

謝聆更是心驚難掩,一時間聯想頗多,可他還沒得及多問一句,便又被一道氣勁撞進屋內。

“該你知道的時候,你自會知道。”蓮升面色不善,自打覺察到那依稀的禪意,眉頭至今未展。

謝聆早猜到這兩人身份非同一般,但事情還是出乎他所料,未等蓮升替他關門,他自己將房門鎖上,盤腿凝神去了。

回了房,引玉長呼一口氣說:“無嫌怕是還會再來,這地方我們還待得住麽?”

“你那畫不是挺好待的。”蓮升腳步一頓,看向腳邊的火盆,火也不知是何時續上的,盆中炭燒得劈啪響。

她擡腿,往盆沿輕踢,淡聲:“出來。”

燒得正旺的炭火頓時熄滅,一只鬼從裏邊連滾帶爬地現身,模樣醜得驚人,可不就是奪了店小二軀殼的那只鬼。

店小二瑟瑟發抖,見兩人安然無恙,才像是吃了定心丸。

他本是想去抱蓮升的腿,撲了個空,索性伏在地上說:“就是她,我起先跟蹤掌櫃到望仙山下,就是差點被她弄死的,幸好有了前一回的經歷,這次我也使勁兒跑,我把活軀埋到雪下,來了一計金蟬脫殼,堪堪躲過一劫!”

引玉坐著,好整以暇地看向腳邊,說:“得虧你嘴嚴。”

“嚴!”店小二磕頭說:“小的嘴巴嚴著呢,二位仙姑可千萬別把小的賣了!”

“你軀殼在哪?”引玉把木人放到桌上,這玩意梆硬,一直抱著怪硌手的,“你這張醜臉,我實在是看不下去。”

店小二連忙說:“在雪裏呢,我這就去挖出來!”

他剛要穿墻出去,扭頭為難地說:“掌櫃若是回來,這、這我該如何交代,二位仙姑還、還住這麽?”

“實話實說便是,其他用不著你操心。”蓮升彈指,金光落在盆中,焦黑的木炭頓時燒得通紅。

也就半刻,店小二還真把埋在雪裏的活軀挖了出來,那軀殼差點被其他鬼占走,幸好他快上一步,往殼上一躺,把魂塞進去了。

剛從雪裏挖出來的身子,那叫一個慘烈,周身全白,身上沒有哪處是不結冰霜的,身上衣褲變得梆硬,活像是死人詐屍。

路上有不少人匆忙路過,個個都是慌手慌腳。

有人說:“今年封城也太突然了,比往年早了許多,我本還想出去避避難的,如今避都避不開了!”

“可不是麽,今年不知是哪家倒黴,得離那厲壇遠些才是,姑且先在廟裏待上一日!”

那些人好似落荒而逃,又因店小二周身雪白,差點沒看見他,就要從他身上踏過去!

店小二擠眉弄眼,臉上薄薄一層冰霜登時碎開,露出有血色的臉面來。

差點從他身上踏過去的人陡然頓住,腳是收了,上半身沒穩住,一個傾身便撲了出去,那人慘叫:“詐屍了,詐屍了!”

店小二扶住那人,說:“我是活人!”

那人見鬼般,爬起來就跑,哪信他的話。

店小二方才耳朵也被凍住了,聽聲音稍顯模糊,如今一回味,猛爬起身也開始跑。

封城,那可是大事!他得快些回去告訴仙姑。

快要到客棧時,他和一龐眉皓發的老人迎面撞上,那老者顫顫巍巍,一步一抖,當場被撞翻在地。

店小二無心管顧其他,只想快些把消息告訴仙姑,正要走,餘光瞧見老頭的臉有些熟悉,再看,可不就是他的掌櫃麽!

掌櫃齜牙咧嘴地爬起,也火燒火燎往客棧趕,進門便撞見那一地狼藉。

他急紅雙眼,心知事情不妙,怒而不敢言地站著。

店小二知道掌櫃和康家串通一氣,不敢多說,只小心翼翼試探:“有個女修來過,把客棧砸了,掌櫃的,這該如何是好啊?”

作者有話說:

=3=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